四月里,青草又绿了,各种各样的野菜或藏在青草深处,或张扬的舒展着嫩绿的枝叶,我的心又动了。
我对野菜有一种执着的情结,这个情结是从我幼年开始的。
我的母亲爱吃野菜。
母亲年轻的时候,每年清明前后,她都会带着我外出挖野菜。那时我还很小,能够和母亲在一起还能够和她一起来到田野山间,我就会觉得格外幸福和满足。
在野外,母亲对各种各样的野菜如数家珍,哪样可以蒸着吃,哪样凉拌 吃,哪样可以做馅,哪样可以做汤,我就是这样的被她教着,认识了野菜,也爱上了野菜。
其实对母亲来说,挖野菜并不仅仅是一品春天的味道,这是她的一种生活方式,或者说是一种追思和念想。在母亲小的时候,能够吃顿饱饭都是 ,野菜也绝不像我们今天只是为了追求春天鲜美的滋味和绿色无污染而形成的一种食尚,而是作为糊口的基本食物。说真的,直到今天,有些野菜我还是觉得难以下咽,但是母亲每次都吃得意味深长,小的时候对母亲的喜爱我真的不懂。
除了野菜,母亲还爱吃豆腐渣炒青菜。那时候家里姊妹多,上有老下有小,炒的时候缺油少盐,母亲碗里的豆腐渣哪里有我们碗里的白米饭好吃,但母亲总吃的津津有味。我看母亲吃得香,也过去尝一口,当时就吐了出来。不仅是豆腐渣,就是母亲说的那些蒸着吃、凉拌着吃,包包子饺子的野菜,一没肉,二没油,也说不上好吃,只是我贪图陪伴在母亲身边的温暖,每年总是陪着她在春天里挖野菜,时间久了,我也真的爱上了这些野菜,即便是我长大工作有了自己的小家,也总是在春天里抵挡不住野菜对我的深深地吸引,要在田野山岗里寻一寻找一找,哪里有凉拌吃的枸杞头、野豌豆头、马齿苋、蒲公英,炒着吃的野苋菜、灰灰菜、马兰头,蒸着吃的毛毛虫、扫帚苗,包饺子的荠菜,还有清香四溢的槐花,在岁月里,这些都成了我的 。
母亲年纪大了以后就不能再出去挖野菜了,即便是这样,每年春天来临的时候,我也会开着车,带着母亲和我的妻子女儿一起去踏踏青,这时候还可以再让母亲回味一下挖野菜的乐趣。记得有一年我们在梨园林间发现了许多野蒜,我们一家挖了好多,回家后,母亲把野蒜切碎,和上面,做成了野蒜饼,那天,母亲格外开心。
年过八旬以后,母亲想吃的野菜基本上都是我出去挖来或采摘来的,采的最多的也是最常见的野豌豆头和毛毛虫。
到年,母亲已是虚龄90了,清明前,我忙中偷闲又出去摘了一袋子的毛毛虫。这几年,母亲怕我累着,给她的野菜总舍不得吃,做好了还要给我们留着,于是这次的毛毛虫我就多摘了一些。清明节的时候,我给母亲送了过去,母亲看到后很高兴,然后我陪着母亲又聊了一会,没想到这次却成了我和母亲的永别。
清明过后的第三天,我哥哥给我打来电话,说母亲不舒服,当时我并没在意,只是出门打的往母亲那里去。当我在车上再次接到哥哥的电话时,母亲和我已是天人两隔。母亲走的很突然,无痛无灾,中午吃饭还好好的,吃完饭后突然间就不行了,
在办理母亲丧事的时候,我看见厨房里放着的已经洗好晾干的毛毛虫,每一颗都被母亲细心地清理过,只等着我们回家再蒸好了给我们吃,可是野菜还没有蒸,母亲就离开了我们。旁边的邻居知道母亲爱吃野菜,就把母亲整理好的毛毛虫拿回家,蒸好以后贡在母亲的灵前,此时,我不禁又泪流满面。
我的生日紧挨着母亲节,所以每年我的生日都是和母亲节一起过的,只要可能,每次陪母亲我事先都会出去采摘一些新鲜的野菜,母亲都会很高兴。母亲已经过世两年了。母亲过世后的这两个春天,我还是按捺不住对野蔬的渴望,看到野菜,总是会情不自禁的采摘,有时自己不吃就送被别人。其实我自己知道,我摘的不是野菜,而是在采摘野菜的时候,对母亲深深地思念。
从今年的初春开始一直到现在,新鲜的豌豆头是我下面条时 的添头,枸杞头凉拌着吃怎么也不会腻,新鲜蒸出来的洋槐花还是那么清香,陪伴我的早已不是年少时母亲吃的缺油少盐的野菜,它是春天赐给我们的真正的美味,尤其是其中添加了浓浓的思念,野菜的清香让我久久沉醉其中。我知道,只要春天来了,我会永远沉醉在野菜的清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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