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飞灰灰菜

灰灰菜

作者

高飞

又到了草长莺飞野菜上来的季节,早以前有个说法:“富正月穷二月,青黄不接的三四月。”说得是每年这个节令,庄户人家秋粮吃完了,夏粮还没下来,只好用野菜充饥。陕北这地方苦焦。土地瘠薄,人们广种薄收,靠天吃饭,尤其是遇上个年馑,吃供应粮的城里人跟农村人更不一样,农村人还有土地,可以满山二坬的挖野菜充饥。城里人娃娃大人一大堆,供应粮不够吃,只好去左山右邻的半坬上,河湾里扯一把灰灰菜或捋一把院子里长的,后秋里缚扫帚的秃扫,调成菜或缠上面,蒸成陕北人说得圐圙当饭充饥。灰灰菜,又名藜,别名野灰菜,灰蓼头草等,藜科一年生草本植物。茎直立粗壮,有棱和绿色或紫红色的条纹,多分枝;枝上升或开展。生长于田野、荒地、草原、路边及住宅附近,是苗族传统菜肴之一。灰灰菜幼苗和嫩茎叶可食用,味道鲜美,口感柔嫩,营养丰富,是一种老少皆宜的保健食品。灰灰菜不仅能够预防贫血,促进儿童生长发育,对中老年缺钙者有一定保健功能,而且还能治疗风热感冒,适合痢疾、腹泻、湿疮、痒疹、毒虫咬伤患者。具有清热泻火、通便、解毒利湿、止痒透疹的功效。《诗经·小雅·南山有臺》中写道:“南山有臺,北山有莱”。莱就是灰灰菜。灰灰菜是古老的植物,不仅具有一定的药用价值,而且全草还含有挥发油、藜碱等特有物质,能够防止消化道寄生虫、消除口臭等。其貌也不扬的灰灰菜,虽然是地道的野生草根家族,花也不让人惊艳,但依然有诗人写诗歌之咏之。明朝内阁首辅大臣李东阳有《咏藜》一诗:“藜新尚可蒸,藜老亦堪煮。明年幸强健,拄杖看秋雨。”灰灰菜食时和蒲公英、荠菜等野菜大体一样,采摘嫩苗,清洗干净,用沸水焯过后,用清水漂泡后,就可以炒食、凉拌或做汤食,也可以缠上面,蒸成蒸菜,陕北人说得圐圙。其方法简单,将扯回来的灰灰菜淘净,水困干缠上面蒸熟,拌上调料食用,利尿排便,侃为良药。灰灰菜用来炒肉味道鲜美,食时和蒲公英、荠菜等野菜大体一样,采摘嫩苗,清洗干净,用沸水焯过后,用清水漂泡后,可以炒食、凉拌或做汤食。用干红辣椒煸锅爆炒,拌入姜、蒜、盐、醋、味精和香油等佐料,加入一滴红红的辣椒油进去,吃起来味道也更鲜美过瘾。灰灰菜杆看上去不很壮实,但和叶子搭配在一起,十分匀称。因此,也有人喊它灰条。灰灰菜背面叶子看上去是灰的,其实是绿的,只是刚生长出来不久的嫩叶,表面上有一层薄薄的银灰色的粉状物,等嫩叶长成老叶,那一层薄薄的银灰色的粉也就不没了。兴许正是这个原因,才以灰灰菜得名。我小时候家里穷,放学后的一点时间都耗在做不完的家务上了。苦吃了,罪受了,学习也耽搁了。就这,母亲活得时,听到弟妹抱怨时,会脸一沉,嫌你说了,训斥指责你:“哪会,谁家娃娃不都跟你们一样!”好像天底下,所有的娃娃都跟弱小的,自己保护不了自己一样,日子不得过,天天像个要饭吃娃娃,胳膊上不是挂个捡烂碳的,油漆桶子改装成的烂铁桶子,就是挎个扯灰条筐子,灰眉楚脸的在别人的打骂呵斥声中捡烂碳、扯猪草。灰灰菜,虽然叶灰杆嫩,但在那个粮食紧张,物质生活极度匮乏缺短的年代,却为普通人家度过饥荒,解决人畜粮食不够的困难吃出了大力,帮了大忙。那年,我们家在与延惠渠只隔一条马路的延安民航对面住着。春天,冰河解冻,河道提闸放水,渠边的灰条杆直叶壮、意气风发、斗志昂扬。与它挤在一起的猪耳朵草沾了它的光的,大放异彩,叶子被水浇灌的油光水亮。以至于扯猪草时,常常要拨开它那肥大的叶子,才能找到被它欺负地挤压在它身下的,叶子水淘过似的嫩绿的灰灰菜。那些年,家里来的农村穷亲戚多,供应粮不够吃,邻家吴nuenue(奶奶)提醒母亲:“和平(我的乳名)妈,你们家亲戚多,不如去乡下集市上捉个猪娃,民航站的泔水多,现在捉得喂上,过年杀了,还能给娃娃肚子里添点油水。”吴奶奶是河南临颖人,当年随老头支援大西北到延安,赁三爸的房子一直住在我们隔壁。母亲接受了吳奶奶的忠告,开春,骑了辆自行车,来回一百多里地从姚店集市上捉回来了只半洋半土的猪娃。还好,那猪娃还肯吃。从此,还是个孩子的我和妹妹俩个人除了每天一大早起来,一个胳膊窝夹把秃头铁锨,一个胳膊上挎个铁皮桶子,鸡尻子里掏鸡蛋似的,抢在别人家的娃娃还没起来之前,去占四周仅有民航站一个单位有灶的炉坑外,又多了件提着筐子到处跑得给猪寻食扯灰条的任务。那任务真重,因为猪和人一样,你要想把他养大,必须天天要给它进食。而进食就得有猪食饲料。可是,那些年,人都吃不上,哪来得猪食饲料。因此,灰灰菜就成了它的口粮。可怜猪娃,从它被集市上捉回来起,到年里被卖的那一天,都没等来一口像样的猪食饲料,全是一肚子泔水和野菜。然而,即便如此,它也得长啊!开始那猪还像人样饭量小,一顿只进我们扯回来的灰条和别的野菜跟外面接回来的泔水、面汤煮在一起加工出来的一小盆猪食,后来稍大点,慢慢地小盆换成了大盆,再后来就是铁桶。事实上,猪和人一样,越饿越能吃,吃了却不长膘。喂到一年,喂到过年,毛重还不到一百斤。好在,那时武斗学校停课有给它到处寻草觅食的时间。放到现在,哪来的那么多的穷工夫。有一次,半个身子探在渠边草丛中扯灰条的我,一不小心脚一滑,连人带筐子都掉进了渠里,险些被渠里水推走。就这,家里大人原先说好,年前把猪杀了,一家人过个好年,让扯了一年猪草的弟弟妹妹和我美美地吃上几顿猪肉。没想到,真的到年跟前了,父母主意变了。说家里粮都不够吃,还吃肉呢,不如将猪卖了,在黑市上买成粮,到时候加带上扯来的灰条,将亲戚走后,口粮跌下的空填上。那天,扯了一年灰条,口馋猪肉时间长了,已经对那口猪喂出感情,畏惧于父母打骂的我们兄妹几个人,看着猪被人吆走,都舍不得的哭了。光阴荏苒,日月如梭。如今,那段共和国 和人民共同经历的节衣缩食的岁月早已成为过去。吞糠咽菜,灰灰菜填补粮食短缺的久远往事,成为一代人见面的共同话题。前不久,我和一块长大的邻居上山捋槐花。看到坡上一片片绿旺旺的没有扯摘的灰灰菜,禁不住地一个人自言自语到:“多好的灰灰菜,放到早前,早被人们扯回家里充粮蒸成圐圙调成凉菜!”“神酣布被窝中,得天地冲和之气;味足藜羹饭后,识人生淡泊之真。”《菜根谭》里的这句话道破生命真谛。这些年来,日子过得平淡坦然的我,兴许是经历的事多了,将什么也看开了,所以,在看到社会上那么多的人追逐名利,贪图享受、贪念他人权利和地位时,经常提醒自己:这个社会本来就是一个平凡的世界,而作为平凡的世界里的平凡的自己,与其像有些人样为名利权利地位金钱所累,何不抛弃各种杂念,坦然淡然地去接受和享受一种普通人的平常生活,去做一两件自己本来想做,一直没做的事情?因为:神情酣畅地睡在粗布被窝里,得天地冲淡平和之气;有滋有味地吃着粗茶淡饭,才是人生恬淡泊然的真趣!

作者简介:高飞,曾用名高和平。男,汉族,年10月15日生。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插过队,当过民小教师。77年入铁路工作,干过列检,换过闸瓦,烧过锅炉,当过法官。为证明自己的爱好和价值,走出大巴山,早先搞过通讯报道。后因个人经历触痛,开始学习文学创作。作品散见《西部散文学会》、《今日头条》、《当代作家》《当代文艺》、《延安文学》和地市,路内报刊。创作有中篇小说《汉江在这拐了个弯》、《照顾好你哥》;连载《南窑则》、《山坡坡上开满了山丹丹花》;散文《我们走在大路上》、《山远月愈明》、《小镇》、《驴友》、《蟠龙川》、《射它个海阔天宽圆溜溜》、《老沟的腊月》《列车行进在西延线》《山上那棵黢树》《额吉》等25万多字的文学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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